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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沈大师火了,火得一塌糊涂。 

网上四处可见他的视频和语录。 

直到深夜,去探望的网友也不愿散去。 

他四处流浪,拿的书却一尘不染。 

他捡垃圾26年,只是为了自己的理念,而不接受一分捐赠。 

他衣衫褴褛,《论语》、《左转》、《战国策》,却信手拈来,语惊四座。 

他姓沈,火遍网络后,被人尊称:“沈大师”。 


01 



人红是非多。 很快就有人质疑,有人造谣,有人可怜,有人不屑。 

陕西电视台主持人白杨说:“一个男人,所学知识既不能治国安邦、又不能孝敬父母改变自己命运。这叫什么大师在流浪?

这个社会什么时候亏欠过有才华的人?

有时候郁郁不得志、只是自己的能力有限却不自知而已。

是金子哪里都发光、前提是你必须是金子”。 

很多年我都不看电视,当然也不知道这个主持人。

这段多个标点符号都用错的话里,我们觉得三观“端正”,语气熟悉而情切,无力反驳。 

这种文体我们很熟悉,总是激扬顿挫,真理在握。

但是,该停顿的时候不停顿,该转折的时候不转折,该逗号的时候变顿号。 

并且,理解世界的方式美好而混沌。 

说这类话的人,常常受过“最正规”的教育,上过“正规”的大学,她们说话总是有“标准答案”。

这些答案在小学《思想品德》或者人民日报里总可以找到出处。 

她们穿着很“标准”; 说话声调很“标准”; 甚至眼神都很“标准”。 

她们就像在“标准模板”下统一制作出来的“标准人”。 

她们小时候是“好学生”,长大了有“好工作”。 

但是,你和他们聊天,会觉得“好无聊”。 

说的全是标准答案,这些鸡汤小学老师就说过,还有什么好聊的? 

虽然他们很“标准”和“正确”,却经不起琢磨。

稍微动动脑筋就发现:逻辑混乱,不学无术。 

比如,这位主持人白杨,她觉的知识的目的是“治国安邦、孝敬父母、改变命运”。 

在她们的世界里:知识就是要用的,不仅知识要用,其他什么都是为了用。 

沈大师的生活态度,在白杨看来,一定是不可理喻,滑稽之谈。 

主持人白杨的的话翻译的更直白一点就是:“你读那些书能当饭吃?”。

但是,真正推动人类文明的众多知识,在当时看来都是无用的。


 02 


使徒保罗坚持说:耶稣是上帝的儿子; 哥白尼坚持地球绕着太阳转; 伽利略坚持两个铁球同时落地…… 这些都是当时的“无用之学”。 

他们被吊死、被烧死、忧郁而死…… 他们“命运”不仅仅没有改变,甚至还会更惨。 

但是,如果没有他们的无用之学,今天世界就不是这个样子。 

章太炎说“学以求是,不以致用”,就是说:做学问是寻求真理的,而不拿来用的。 

读书为了考试,为了上个好学校,出来的多数是半吊子。

莎士比亚写戏剧,曹雪芹写红楼梦,能有什么用?

能用来治国安邦、孝敬父母、改变命运? 

我们从小背的唐诗宋词,哪个又有用呢? 

庄子说:“人皆知有用之用,而莫知无用之用也。” 

在庄子看来:无用之学,才是大学问。 

韦伯在他的名篇《学术作为一种志业》中说:做学术研究的价值和目的,是学术研究本身回答不了的。 

韦伯甚至引了托尔斯泰的话:学问没有意义,因为学问对于人生最重要的问题是没有答案的。 

于是,韦伯把学术作为一种天职或呼召来对待,而不是为了用,更不是为了改变命运。 

使徒保罗,几乎改变了人类历史,他说:“原来我们不是顾念所见的,乃是顾念所不见的;因为所见的是暂时的,所不见的是永远的。”(哥林多后书4:18)。 

告诉白杨:可见的是暂时的,不可见的是永恒的,她大概根本听不懂。


 03



白杨觉得沈先生需要知识改变命运,她理解的“好命运”,多半就是:鲜衣美食。 

但沈先生并不认为命运需要改变。 

沈先生说:“捡垃圾是为了坚持垃圾分类的理念,我不是乞丐,你给我钱,我不要。”。 

庄子当时也衣衫褴褛的四处游逛,穿得破破烂烂见魏王,根本没把国王当回事。

正是:“衣大布而补之,正緳系履而过魏王“。

庄子不屑于做官,也没想着要改变命运。 

要是庄子站在白杨主持前面,一定会遭到白眼。 

白杨主持人说:“这个社会什么时候亏欠过有才华的人?”

这句话就更像是活在新闻联播里了。 

我都不愿反驳。 遇到白杨们,我常常感到无力,只会悄悄离开,生怕打扰她们的幸福生活。 

做新闻的不知道推特、脸书; 当律师的不知道聂树斌、呼格吉勒图; 当牧师的不知道拆十事件; 当法官的不知道这几年律师的遭遇。 

这些关系着自己行业生死命运的事件,不仅不关心,甚至都不知道,他们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
这正是当下的“白杨们”。 

是的,他们就像活在真空里,因为无知,也幸福并快乐着,天然觉得这个世界公平而美好 。 

然而,无知就是一种罪。 

朋霍费尔说:愚蠢是一种道德上的缺陷。 

这种人在当下实在太多,我只好写这篇文章,看看能不能叫醒。 

沈先生披着一身褴褛,顿时红遍网络。

其真正原因是:当下中国,有学历的没文化,有地位的没良心,有资产的没担当,有知识的没真话。 

这个衣衫褴褛的捡垃圾的人,没钱却有风骨,没地位却有立场,没讲台却有魅力,没头衔却有真话。 

沈先生用通俗而带着乡土沙哑的语言,给人们讲述《论语》、《左传》、《战国策》。 

正是软弱的成为刚强,愚拙的成为智慧,使那世上刚强的、智慧的羞愧。

白杨贩卖的鸡汤里说:“是金子总会发光”。 把自己当成金子,或者评价别人是不是金子。

多半和葛朗台一样,眼睛里看的,心里想的也都是金子,这就不难理解她的知识有用论了。 

白杨们应该明白,世间万物,有金子,也有瓦罐,成为什么只在乎造他们的窑匠。

并且,金子只在世俗意义上比瓦罐更贵,但是在荒岛上,它可能不及一颗苹果。 

与其如此,还不如谦卑一点,视自己为泥土。 

金子虽贵,却容不下一粒种子,泥土虽贱,却可以长出苍天大树。 

有百鸟栖息的大树,常常比金子更有魅力。 

自由的飞鸟,比笼子里的熊猫更幸福。 

白杨们是通过爱世界的方式来寻求救赎,而沈先生则是用庄子逍遥游的方式来对抗世俗世界。 

一个全身心的投入世界,一个物我两忘的放弃世界。 

这是沉重的肉身面对世俗世界给出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然而,沈先生看似比白杨潇洒、超脱。 

但事实上,也依然没有出路。 


04 

施洗约翰也曾经衣衫褴褛的出现在以色列民中,他宣讲悔改的福音,成为当时的“网红”。 

于是,耶稣基督给出面对世界的第三种答案,他以一种受苦的仆人的形象出现。 

他让自己进入世界,又超然世界之外; 视自己为客旅又服侍这个世界; 知道不属于这个世界,又舍身在这个世界之中。 

他说:人子来,并不是要受人的服侍,乃是要服侍人。 

所以,他知道会受伤,但依然要去爱; 知道黑暗不接受光,依然让照进黑暗; 知道自己会被钉死,也要宣告自己是万王之王。 

这正是他面对世俗世界的姿势。 

而这也正是我们每个人的希望和救赎。 

如此我们才可以面对内心的荒谬, 才可以安慰内心的骚动。 

这也正是我们这片土地的真正希望所在。 

愿白杨获得真生命,愿沈先生活出真自由。 

上帝保佑。 

张凯律师记于2019/03/23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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