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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笑傲江湖》中,最悲催的人物,我觉得是林平之。

本来是个富二代,日子过得逍遥自在,无意杀了青城派掌门余沧海的儿子。

余沧海为了报仇,杀了林平之一家。

林平之为了复仇,把自己阉割,练成辟邪剑法,不仅杀了仇家,还杀了深爱自己的小师妹岳灵珊。

任我行,哪怕在西湖下呆了十年,也依然无法压抑愤怒的火,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东方不败复仇。

《笑傲江湖》,似乎都是不停的报仇,所谓江湖,最后只剩下仇杀。

唯有令狐冲,无意复仇,想过逍遥日子,却练成上流武功,带走任盈盈,终而笑傲江湖。

这是金庸虚构的故事。

但是,江湖的残酷,人性的诡诈,却是实实在在的。

经年累月,见过无数悲催的故事,实际生活的苦难,一点不比武侠小说逊色,曾经一度让我怀疑人生。

所有的苦难,你总可以找到一个仇家,人生的苦难,报仇,似乎才可以化解。

心灵鸡汤告诉你: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,是因为天将降大任。

我见过一个人,告状五十年。

告状已经是他生命最重要的一部分,相关法律比我都熟,他常年住在桥洞下,无法释怀五十年前的一件事。

你一定觉得他有病,我了解了来龙去脉,也觉得好不值。

仇恨,让他从青春年少,终于到了皓首苍颜。

他一辈子都在受苦,哪里来的大任?

他也没打算有“大任”,他的一生就是为了报仇。

因为村长踢了秋菊老公一脚,秋菊从此走上讨说法的路,最终于把村长送进了监狱。

然而带给她的不是报仇后的喜悦,却是茫然所失……

因为在秋菊难产的时候,正是这位村长把她送进医院。

报仇,顿时显得荒唐而虚无。

世界的公义,换一块幕布,常常就换了色彩,你方唱罢我登场,是非对错经常变得空虚混沌,渊面黑暗。

相逢一笑泯不了恩仇,岁月的苍老,泯掉的只是我们当年童真的心灵。

所以要有光……

相信日光之下的恩仇,终究被日光之上纪念,人世间的委屈才不至于耿耿于怀。

相信有永恒的超越者,相信祂的爱永无止息,也才可以坦然的承受各种苦难。

我的一个当事人,清华毕业,却遭遇不公,生活陷入窘迫。他无法释怀,却和我说:我相信我在上帝的眼中比对方价值更大,否则我早就和他同归于尽了。

他说对了,因为相信有超越世俗的价值,我们才变得宝贵,才会看仇恨云淡风轻。

情人手上的钻石,因为赋予了爱情的价值,才真的宝贵,否则它是商品,是石头,是碳元素……

最昂贵商店里的钻石,它价值也只是如同它价签上的数字一样,冰冷而僵死,随时被更改,随时被藐视。

没有那个超验的存在,我们的存在也变得虚无。人生任何一件委屈,都足以让我们耿耿于怀。

陀思妥耶夫斯基说“我只害怕一件事,我怕我配不上自己所受的苦难”。

那是因为,只有在永恒中,今生才有意义。唯有永恒中荣耀的冠冕为我们存留,我们今生的苦难才是宝贵的。

卖火柴的小女孩,拿着可以温暖自己的火柴,却冻死在了圣诞夜。然而,她离开时依旧是微笑的,她终于可以见到爱她的奶奶,终于可以成为天上的星星,俯瞰大地,终于可以安息在上帝怀里。她的离开虽然伴随着苦难,却依然是幸福的、满足的、欢乐的。

一篇至美而深刻的童话,却被我们解读为白毛女与黄世仁的恩怨。

没有爱过的人,哪怕遇到了任盈盈,看到的也全是套路,也终究会像林平之一样,陷入疯狂而不自知。

没有永恒的存在,人世间也无力化解一切的恩怨。翻身做了主人,也依旧是狰狞的、无法释怀的,是小人得志的……

我们常常把自己置身于悲苦世界之外,以为我们有资格同情、怜悯、安慰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。

然而,本质上我们就是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。

我们手里也都拿着可以温暖我们今生的火柴,火柴也终究有用完的那一刻,它只能温暖我们一小段时间,它无力支撑我们永恒的荣耀,我们每个人也终究会在别人欢庆的日子离开。

仰望天空,苦难才能生出忍耐,忍耐生出老练,老练生出盼望,我们也才能面带微笑,俯瞰大地。


上帝祝福你。

张凯律师记于2019/08/10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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